天气冷了,日常苏一苏美人(。
我的伊莉娅啊……
“很疼吗?”
遵循医嘱换了新药,塞西尔一边绕过绷带一边担忧地望向好友歪过去的侧脸:平时可是比这要闹腾得多的,龇牙咧嘴地喊痛啊装哭啊,有十分的痛要做出十二分。这会儿安静起来。
“……疼啊……”
过一会儿,伊莉娅有气无力地回答。额角上布满冷汗,是真的痛极了,彻底没了打闹的力气,白着嘴唇任由人摆布。——看她这幅样子,心疼肯定是有的,可也不由想笑:金发有些散乱地铺在枕头上,乖乖闭着眼睛,像只安静的大猫,终于有了一刻的安宁。
“再疼也要忍一忍,这药很有效的。”窗外阳光刺眼,塞西尔降下了遮阳幕,回头帮伊莉娅掖好被角,“熬过一两天,反应就不会这么强烈了。”
房间沉寂下来,午后昏昏欲睡的神明懒洋洋撒一把粉末在头上,困意和疼痛交织着侵蚀骨头,像是奇特的双生子。这感觉犹如酒醉,让人控制不住地想说话,她猜想是为了缓解药物反应,医生加了麻醉止痛剂。
“塞西尔。”
她叫着好友的名字。
“下次和医生说,不要止痛剂……我不喜欢那种感觉。”
好友的手停下了。塞西尔在床头的椅子上坐下,替她拨开粘在额头的发丝:“那样太疼。”
“控制在不会死的程度就好。”
“伊莉娅讨厌止痛剂吗。”
“也说不上是讨厌……”
她少见地叹了口气。白色的被褥非常柔软,被塞西尔惯会照顾人地掖在肩膀,小心折进去,暖暖地犹如跌入棉花糖中。太让人迷恋了。一张床,一床被子,这么简单的舒适,完美得像个天堂。
人的欲望结果就是这么容易得到满足。
饿了需要吃,困了需要睡,冷了需要温暖。痛了还能有止痛剂。
“据说人体自己也能产生这玩意儿呢。”
为了满足自己真是什么都能做到。
“止痛剂这东西,不是也可以作为毒品来使用吗?塞西尔也见过那种中毒的病人吧。表情非常舒服,即使用刀子扎出血来也根本感觉不到痛。”
她亲眼见过。那时候,没钱的流浪汉们多会从医院废弃物中翻捡出偶尔没能妥善处理的药剂,用脏兮兮的注射器给自己来上一针。那仿佛是他们人生绝顶的快感,再不用顾忌天寒地冻,食不果腹。
如果没有吃的,可以乞讨,翻垃圾,见到人手里的面包,可以去偷去抢;如果没有穿的,可以裹肮脏的旧毯子,垫旧报纸;如果没有温暖的睡觉地方,就上街去,随便找一个人,睡一晚,运气好的时候,还能赚两天酒钱,意外之喜莫过于此。
十七岁的伊利亚·普拉提耶真的未曾感觉到痛苦。那一种混沌未明的麻木感,极好地保护着蓬头散发的她,模糊的舒适蔓延全身,仿佛自四肢开始腐烂。
“……比起现在来真是舒~服多了呢。”
她控制不住地说着,不想说,嘴唇却仍喃喃。
炎之舞姬从来不会可怜,或是同情后街的人们。即使曾经混迹于那处,通晓一切在黑暗里生存的技能,她也绝对不认为自己有何立场去怜悯他们。不如说——
“……明明是我活得比较辛苦啦~虽然也是自找的。”
痛成这样,还是要活下去,用自己的身体去跳舞,直到支离破碎。
意识模糊起来了。所以说止痛剂什么的最讨厌了,她的脑子迟钝地这么想。有温暖的手按在额头上,是塞西尔吗?那样宽厚的手掌,有些粗糙的掌心,几乎可以想象得出关节的茧子。可不可以睡觉呢,现在要睡的话应该也没问题吧。这里是乌尔斯拉医院的病房,有医生,有护士,有药,有塞西尔。会不会这样舒服地死过去呢,应该不会吧。如果是在这里,使用这么一点点止痛剂的话……
深沉的睡眠漫过头顶。她仍能感觉到面上的热度,那是从窗缝中漏出来的,一小缕光明。